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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時訊!舞劇跨媒介敘事的進階與挑戰——評韓真、周莉亞最新作品《詠春》

時間:2023-04-26 09:32:18    來源:文匯報    

原標題:舞劇跨媒介敘事的進階與挑戰(主題)

——評韓真、周莉亞最新作品《詠春》(副題)


(資料圖片)

羅麗

舞劇《詠春》作為近年人氣最火的舞壇“雙子星”韓真、周莉亞的新作,正在進行全國巡演,所到之地一票難求,更是有一眾粉絲開始“打飛的”跨城追劇甚至二刷、三刷。

可以說,這是繼《永不消逝的電波》和《只此青綠》后,韓真、周莉亞在舞蹈敘事結構和電影鏡頭語匯借鑒上的再次大膽嘗試。

電影敘事與舞臺敘事嫁接

說到“詠春”二字,首先浮現在腦海里的是一代宗師葉問與列入“國家級非遺名錄”的詠春拳。葉問開宗立派,把詠春拳從武術秘技轉化為通俗明了的一代名拳,繼而通過師徒傳承開枝散葉,使得詠春拳蜚聲國際,載譽全球,與太極、少林等一同成就了世界武術的璀璨星河。

然而,“詠春”二字,在舞劇《詠春》中又有著另一重涵義。文案中,劇名解構成“每一片綠葉都在歌詠春天”,呼應著劇中的雙線結構。故事開場借由老年大春的雙手打亮一束光,帶觀眾“穿越”到上世紀的電影片場。回憶的序幕徐徐拉開,年輕的燈光師大春化身為追夢人走進電影工業這座龐大的夢工廠,劇組眾人同樣懷抱夢想奔赴未來,只為追尋心中那一束光。《詠春》不但講述了站在光環里的英雄葉問,更重要的是講述了為英雄打亮那一束光的那些或平凡或無名的追光者的故事。

編導試圖用一個全新的視角來展開《詠春》的敘事表達,利用“戲中戲”“鏡頭中有鏡頭”的多重視角和雙重敘事,講述葉問的故事的同時,也追憶一代人的電影夢。通過一系列跳躍性蒙太奇手法,在燈光師意識流的思維跳躍與鏡頭的騰挪閃回中,電影鏡頭敘事與舞臺敘事嫁接,講述了葉問大師在香港創業、弘揚人間正氣的感人故事,從而完成舞劇的敘事與抒情。

全劇跟隨大春的意識流動展開:“第1場1鏡1次立足”“第22場8鏡1次彷徨”“第43場7鏡3次理想”“第103場1鏡1次離別”“第111場8鏡4次困境”“第114場2鏡2次傳承”——立足、彷徨、理想、離別、困境、傳承,六個看似零散實際連貫的情節主題,貫穿著葉問的一生,也是大春的一生。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理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光里。正如燈光師大春一樣,他想成為像葉問師傅一樣的人,卻沒有成功。那么,大春是英雄嗎?什么樣的人才是英雄?這正是該劇想要去探討的話題。

說到底,好的作品最終的落腳點是寫人、寫鮮活的人、寫有情感有溫度的人,和有感情有溫度的人生真感受。《詠春》以武術這一傳統文化切入,恢弘而精彩地展示了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生動挖掘了像大春那樣平凡英雄的精神世界,更謳歌了一代宗師葉問這樣的英雄榜樣的精神世界。

致敬凡人英雄的這一敘事,突破了謳歌個人英雄主義的局限,以小見大,從個體生活反映社會變遷、社會百態,使得全劇的戲劇情境圍繞人物心理情境展開,給觀眾帶來了極具感染力的故事體驗和生活能量。

以武導舞呈現全新舞臺意象

詠春拳作為嶺南地區重要的拳術,歷經近200年的傳承與發展,是根植于神州大地的優秀傳統文化。以詠春拳為創作素材、以一代宗師葉問為主角的《詠春》,無疑是要激活傳統文化的時代生命力,用“詠春”這樣的國際IP去講好中國故事。舞劇以電影《詠春》為引,將武術與舞蹈融合,五大功夫門派中的武學招式結合古典舞、現代舞的舞蹈特質集中呈現,并將詠春拳和香云紗兩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了藝術轉化,賦予全新的舞臺意象。

武術結合舞蹈的創新手段,一方面詮釋詠春等嶺南武術門派的武學精髓,使作為中華精神氣質象征符號的武術與人物達到了形與神的高度融合;另一方面,糅合古典舞、現代舞產生的新舞蹈語匯,成功為傳統文化在新時代的審美語境中找到全新的解讀。

舞蹈語匯是構成舞蹈語言的材料的總匯,是指一場舞蹈中所有肢體動作、神態、步法、手勢、技巧和各種動作的組合、構圖、造型、場面以及舞蹈中的生活場景的總和。《詠春》對于不同的武林門派的不同武術招式,盡力在舞蹈語匯和舞蹈意涵上做出節奏和力量的對比,給出足夠的識別度。

如葉問師父與武館街四大派過招的一場中,詠春先后與南螳螂、八極、太極、八卦各派一一上手對戰,迥異的拳法演變為幾種不同舞蹈語匯的同場對壘,陽剛之力與陰柔之美共同完成身體敘事。高手對決登峰造極,超燃的舞段前后持續18分鐘,演員們以身體極限超拔生命價值,雙人舞、群舞互相穿插。期間,舞蹈、武術混搭與糅合,武中有舞,舞中帶武,影視定格般的慢動作與雕塑般的完美造型,武打與舞蹈互融共振,一時間仿若置身武林世界。此外,隨著六幢樓景的裝置分別移向兩旁,臺上出現一字排開的五張太師椅,葉問與其他四大掌門依次落座,變換的舞臺裝置使得有限的舞臺展現出擁有無限多角度的窺看方式。

劇中除詠春拳舞段的精彩,亦有葉問與妻子間的恩愛,妻子永成的溫柔體貼,夫妻雙人舞所帶出的細膩深情、情愫綿綿、相濡以沫。二人一剛一柔,一動一靜,成為身體敘事中對陽剛的巨大反襯之力。妻子永成因思念故鄉離開葉問返回佛山時,葉問靜坐一側,看永成在舞臺裝置的帶動下漸行漸遠。離別時的“香云紗”舞段,閃回了妻子永成和工匠們在曬紗制衣的勞作場景。氤氳霧氣的田間,赭紅色的香云紗在長裙寬褲、頭梳挽髻、持笠赤足的演員手中沙沙作響,慢慢覆蓋了整個舞臺,堅韌又柔軟的緩慢節奏,仿佛是永成雋永含蓄的深情。

《詠春》的舞段從武到舞,自剛至柔,從故事情節的講述鋪排到走入人物內心的翻騰,將一切情緒付諸于身體。演員跌倒爬起、循環往復,猶如西西弗一般身在困境卻又不曾放棄。在遇見葉問之前,豬肉榮面對黑勢力的威脅并不能自保。葉問教他詠春自衛,實際上是對其理想和正義的認可。可惜,葉問教給豬肉榮的詠春并沒能打贏黑勢力,卻因反抗換來更猛烈報復,甚至是終結生命的一槍。從豬肉榮身上,葉問看到了“扶弱小以武輔仁”的價值所在,這也促使他摘掉了詠春堂的牌匾,走向“眾生平等”。葉問的武者形象溫文克己,鐵漢柔情,動作克制,沒有過多的托舉等復雜動作,更多通過氣韻延伸、快慢結合、眼神對峙,完成情感表達。

打木人樁的設計,在不同的情節點,通過不同的表演節奏,分別展現出葉問的不同情緒,無論是對妻子的愛和愧疚,還是真摯淳樸的鄰里關系,或者是一種對弱小者的同情,對不公的憤懣,使得人物豐富立體。

“雙層套環”結構的分寸拿捏

2019年首演的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打破傳統舞劇敘事節奏與啞劇化表演模式,引入了電影式的敘事方法,插敘、倒敘、閃回、平行敘事交替出現甚至混用,高度暗合諜戰主題對懸念的要求,賦予紅色經典故事以時代審美風尚,打開了中國舞劇敘事的新一頁。

此后,韓真、周莉亞又聯手創作了古典韻味濃郁的舞蹈詩劇《只此青綠》。《只此青綠》脫胎于古畫《千里江山圖》,先天具備了視覺美學上的優勢。同時,借鑒當代裝置藝術所長,構建了地面轉臺和高空的圓弧機械以模擬畫卷形式的視覺裝置,使得繪畫、裝置、舞蹈等多種藝術形式得以綜合參與舞臺敘事,實現了舞臺視覺的深度影像化,形成了舞臺成像的新的技術理論,強調以視覺為主導的觀看的連續性,賦予舞劇藝術語言新的結構邏輯。

相比之下,《詠春》在肢體語言與鏡頭語言的嫁接上更加有機,鏡頭蒙太奇的切分和組合是通過演員控制肢體所呈現出的,敘事時空“戲內戲外”的靈活切換也是通過舞段得以呈現。舞段中還出現大量拍攝場面,攝像機拉近推遠、移搖、升降繼而前后左右的運動,鏡頭切換的遠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寫,平視、仰視、俯視、側視等各種拍攝角度。

《詠春》在敘事上的步子也邁得更大。葉問線和拍電影兩條線交織,真正實現了雙線敘事:《只此青綠》中展卷人只是串場式的點綴,借其視角鋪開千里江山圖的全部;而《詠春》中,類似于“展卷人”的角色由電影導演承擔,不僅提供了一個視角,而是擁有了完整的故事鏈條。

不過,雙層套環的故事情節雖意在此消彼長,以電影人的精神困境對照葉問的心路歷程兩兩呼應,但整體的敘述節奏和塑造人物的著墨分寸并不好拿捏,容易用力不均、語焉不詳。實際上,現時看來,在兩個不同時空中真正產生情感共鳴的是大春與葉問,而女導演這個角色往往出現得突兀違和。

(作者為一級編劇,廣州文學藝術創作研究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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